摘?要：中国动画产业的发展历经百年，对女性形象、题材和主题的关注从未停止，中国动画电影中呈现出特有的中国式女性形象、女性性格特征、女性造型设计以及特殊的文化价值取向与意识，揭示出中国动画中女性形象外形与意识的重要方面。中国动画电影中的女性形象设计是动画制作中无法忽视的重要方面，近年来，我国动画电影产业呈现出高涨繁荣的发展势头，但就中国动画女性形象美学特征进行系统研究的不多，从历史文化层面揭示中国动画女性形象的美学特征至关重要，能够为我国动画电影的发展与创作提供重要参考。
关键词：中国动画；女性形象；美学特征
1?中国动画电影女性形象的类型
1.1?贤妻良母型
在中国动画中贤妻良母型的女性形象是较为典型的一种类型，如人们耳熟能详的经典形象有《宝莲灯》中的三圣母形象、《哪吒之魔童降世》中的李夫人形象、《大头儿子和小头爸爸》中的围裙妈妈形象等，都属于典型的贤妻良母形象。虽然她们在影片中是以配角的形象亮相的，但是她们身上所散发出的母爱的光辉、为家庭挺身而出、温柔慈爱的形象给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1]。从受众心理角度来说，贤妻良母的女性形象是满足中国观众的期盼和审美的。这与我国长久以来的传统文化价值观相吻合，中国女性的勤劳、隐忍与奉献精神多在影视作品中被呈现，贤妻良母型女性形象是中国动画中的典型形象类型。
1.2?妖魔鬼怪型
妖魔鬼怪这一类型形象在中国文学中是较为常见的，中国的文学作品和动画创作常常善于利用妖魔鬼怪的形象来展开叙事并塑造角色，这也是中国文学中所特有的一种角色类型[2]。中国动画中的妖魔鬼怪的角色大多为女性角色，具有外表美艳绝伦、内心凶狠狡猾的特点，往往利用外表来蛊惑男性以达到她们的目的。较为典型的如《葫芦兄弟》中的蛇精形象，她纤细的腰肢、华丽的衣着、精致美丽的面容，加之其巧舌如簧，性格强势，是典型的集美貌、智慧、恶毒与自私于一身的蛇蝎美人形象；《秦时明月》中的赤练是一名冷血杀手，精通各类毒术，善于控制毒蛇，且妩媚妖娆，然而她的性感比毒药更加危险，是较为典型的蛇蝎美人形象。
1.3?善良孩童型
中国动画面向的主要受众群体是少年儿童，并较为注重动画对孩童的教育性，因此，中国动画创作较为注重观赏性，尽量符合青少年儿童的艺术审美品位。动画角色形象与故事的完美结合是实现影片与受众达到共鸣效果的关键，观众也可以在故事的承载下，理解影片道德教育层面的含义。因此，中国动画中生动活泼、善良友爱、个性鲜明的女性儿童形象较为典型。1965年，钱运达创作了动画电影《草原英雄小姐妹》，影片重点突出了蒙古族小姐妹玉荣与龙梅勇于战胜困难、爱党爱国的精神和信念，故事情节催人泪下，成功地塑造了当代少年儿童英雄的形象，播出后在全社会引起了极为热烈的反响。这样的典型的女性儿童形象还有很多，如胡雄华1973年执导的《东海小哨兵》塑造了有勇有谋、机智过人的小红形象；1980年矫野松执导的《娇娇的奇遇》塑造了娇气的小女孩娇娇，并通过梦里的奇幻之旅，促使她改掉了自己娇气、挑食、懒惰的习惯。
1.4?美丽公主型
中国的公主在历史上历来带有一定的典型性、特殊性和神秘性，因此，中国动画电影中的“公主”形象本身就带有极强的中国色彩和神秘色彩。《铁扇公主》是万氏兄弟创作的首部中国长片动画电影，同时也是我国首部以“公主”命名的动画电影。这部影片取材于《西游记》中的故事“孙悟空三借芭蕉扇”，片中有玉面公主与铁扇公主两位主要的公主形象，且以配角的方式予以呈现。该片的导演万籁鸣创作的初衷是希望将中国美丽公主的形象向国外予以展示，并突出与外国公主截然不同的中国公主形象。影片中铁扇公主的形象参考的是神怪武侠中的侠女形象，她英姿飒爽、眉清目秀、智慧英勇。
2?中国动画电影女性形象的流变
2.1?女性形象的性格流变
在20世纪60至80年代，这一时期的女性形象具有单纯善良和温柔贤惠的特征。这一时期的动画电影大多将成熟女性塑造为正面的劳动妇女的形象，这是符合当时传统社会对女性的集体审美要求的。摄制于1963年的《金色的海螺》中的主角海螺姑娘，是典型的单纯善良、温柔贤惠的女性形象，她善解人意、勤劳能干，主动帮助打鱼人家的青年做家务、做饭，刻画出了勤劳的中国传统女性的形象。21世纪以来，中国动画电影中女性形象的勇敢与冒险精神较为突出。随着全球化的浪潮朝动画电影进一步靠近，国内外的动画电影开始频繁地互动，中国动画电影人开始“走出去”，接触越来越多的国外影片，对国外动画电影的制作经验有借鉴也有升华。因此，这一时期出现了一大批带有中国民族特色的动画电影，较为出名的有《白蛇：缘起》《哪吒之魔童降世》《精灵女孩小卓玛》等，此时的动画电影中的女性形象开始发生了转变，呈现出女性角色性格中的坚韧、英勇与不畏艰辛。如2007年的动画影片《神弓传奇》塑造的女主角哥舒芸，她身上的大气与义无反顾给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影片《精灵女孩小卓玛》讲述了老羚羊化身的小卓玛为了保护高原上的藏羚羊，与红蜘蛛和毒壁虎展开殊死搏斗，经历过种种磨难后她最终成功地将藏羚羊们带到了翡翠岛。近年来，随着社会文化与经济的迅猛发展，女性在社会中承担了更多的社会责任，其社会角色也越来越重要，社会对女性的认知也越来越充分，拥有独
立思想的女性越发自信，女性有了更多的话语权与自主权。《秦时明月之龙腾万里》这部动画电影上映于2014年，片中的主角小黎是一名肩负解救楼兰重任的少女。小黎坚强勇敢，有自己坚持的主张和思想，并凭借种种坚持和信念完成了解救楼兰的重任。此时中国动画塑造出的女性形象更加多元，个性更加鲜明，充分展示了当代女性的魅力与光彩。
2.2?女性形象的造型设计流变
动画电影的造型设计是整部影片的精髓，主导整部影片的风格、情节和视觉效果，是影片观赏性的根基[3]。因此，动画电影女性形象的造型设计水平高低直接关系着影片人物形象是否足够鲜明、生动。中国动画电影的女性形象造型的流变主要体现在外形设计和服饰搭配两方面。在中国动画电影发展的早期，女性形象的外形设计大多较为单一，从面部五官设计上来说擅长使用标准化的面部符号来进行设计，缺乏灵动性和写实感。在《金色的海螺》中，海螺姑娘是典型的鹅蛋脸，标志性的细眉、大眼和小嘴巴完全符合当时社会对女性五官的审美要求，是典型的“好人”形象，深受观众喜爱；而《葫芦兄弟》中的蛇精是典型的三角脸，生硬的五官线条将角色的阴险、狡诈展现得淋漓尽致。相较于早期中国动
画电影对女性形象刻板化、夸张化的处理，现代动画电影不管是对正面人物还是反派角色，都更加注重对女性角色写实的造型设计，同时在人物设计上也不再将正面角色与反面角色进行极端处理，正面角色也有自己的缺点和顾虑，反面角色也能够通过不断地经历实现蜕变与成长。在《新大头儿子与小头爸爸》中，围裙妈妈留着短发，有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是一位爱美的女性，影片中对围裙妈妈与丈夫和儿子之间的种种互动的真实、生动的刻画，一改典型中国家庭主妇的形象。中国动画电影中女性形象的服饰搭配变化经过了一个从单一刻板到写实风格化的过程。服饰搭配是展现角色性格特征、职业和能力的重要手段，观众能够透过对角色的服饰的观察来加深对角色性格和内心的理解。早期中国动画电影的人物服饰造型设计较为简约，没有过多的层次和修饰。1983年的《天书奇谭》是一部动画电影，片中狐狸幻化为人形，身着造型简约的粉色长裙，两种相异粉色简单叠加，没有过多的服饰造型设计与搭配。近年来，写实风格的动画人物服饰搭配较为盛行。《大鱼海棠》中椿的着装具有典型的民国特色和土家族穿衣风格，椿的上衣是典型的“中国红”短褂，并且制作人对短褂进行了土家族典型的开襟设计；下身着黑色过膝裙，整体造型别致而有特色，同时也符合影片整体的风格特征，将人物倔强的个性进行了细致的刻画。《小门神》中花仙的服饰搭配与设计极为出彩，花仙外形曼妙优美，一头及腰的乌黑长发随着人物的动作左右摇摆，头顶一朵大红花，身着丝绸薄纱裙，将美丽与轻盈展现得十分完美。
2.3?女性形象的自我意识与命运更迭
早期中国动画电影中的女性往往不是影片的主角，且人物呈现出被动安排命运和自我意识的缺失。这一时期的动画电影中的女性角色往往是温柔且顺从的，不会主动流露出明确的独立意识和自我追求。在《金色的海螺》中，海螺姑娘倾心于渔家青年，但也只是在情到深处时偷偷地去为青年洗衣、做饭，等待自己有一天被“注意”，而不是用主动的方式追求自己所爱之人。然而，即便是二人经过种种坎坷走到了一起，在面对来自外界的阻碍时，真正解决难题的并不是海螺姑娘。这样一个缺乏自我意识的被动的形象设计是当时的大环境所致，女性的“柔弱”形象符合大众审美。到了2015年《阿里巴巴大盗骑兵》时，这一状况开始有了改善，片中的马尔吉娜公主最初对外界探索的勇气仅仅停留在听父亲讲冒险故事阶段，她缺乏勇气将这冒险的幻想付诸行动，直到有一天她突破自我，一往无前地走上冒险之旅，并成功闯过难关实现了自我蜕变。中国动画电影中的女性形象实现了自我意识和命运的更迭，塑造出了一个又一个更加鲜活和真实的女性形象。
3?中国动画电影女性形象变迁的原因
3.1?中国文化语境的变迁
文化语境是包含了文化习俗与社会规范的审美语境的一种类型，文化语境主要是指影响审美沟通的种种符号表意系统[4]。动画电影的发展是与特定的文化背景紧密相连的，在特定的生存空间内动画电影在潜移默化中便形成了具有自身独特地域性和民族性的动画电影风格，女性形象的变迁是随着我国文化语境的变迁来呈现的。中国数千年文化积淀形成了独特的“中庸之道”，受这一文化语境熏陶，中国动画在女性形象创作上把女性的“精神个体”贴上主观的标签，很少正面直抒胸臆，更倾向于用内敛的象征、暗示等修辞进行表现。随着全球化的到来，文化语境逐步受到不同地区文化的影响，从早期的“精神个体”表征呈现出多元的文化内涵。
3.2?女性自我意识渐显
长久以来，国内外关于女性意识的呼声从未停止过，并在全社会范围内产生了重要影响，女性的自我意识越是强烈，这种争取合法权益的呼声越是高涨，最终权益的争取会逐步扩散影响到经济、政治、婚姻、社会生活等多方面[5]。随着中国社会的全面进步和发展，中国女性的权益得到高度重视，自20世纪90年代，中国女性的自我意识觉醒就开始了，“勤俭持家”“贤良淑德”等传统美德已不是现代女性对自己的最大期许。根据大数据分析发现,如今的中国女性，成就感和满足感来自更加独立、自由、放松，特别是“95后”女性对传统观念会有更多思考和突破，像“三八”国际妇女节，“95后”就更愿意称之为“女神节”或“女王节”。伴随着女性自我意识的渐显，女性的独立、自信和对自我价值的追求越发强烈，动画电影中女性形象的自我意识逐步鲜明，用更加明确的造型艺术手段予以表征成为趋势，符合时代特征，视觉效果和文化内涵得到丰富[6]。
3.3?受众市场对动画创作的影响
动画电影的蓬勃发展必然要考虑受众市场的需求，随着媒体科技的发展，受众获取资源和信息的渠道更加多样，动画电影的受众也从“低龄化”向“全龄化”发展。动画电影的发展趋势决定其必然要满足大众的审美和需求，因此，动画电影中女性形象设计从满足低龄青少年的审美特征，到满足全龄受众的审美，动画电影女性形象的设计必然要有所调整。当前动画电影的覆盖人群更加全面，也不再单纯注重娱乐价值，同时还着重呈现电影所具有的重要的社会意义和价值。作为文化和价值的承载体，动画电影在女性形象的塑造上更加多元，满足了市场发展和时代进步的需求。
4?对中国动画电影女性形象的思考与展望
中国的动画产业有着广阔的发展前景，挖掘中国动画的“民族风格”对我国动画产业的发展大有裨益。中国特有的文化语境、几千年的优秀传统文化、极富塑造性和包容性的中国女性特点是中国动画女性形象的最好蓝本，是炎黄子孙不可多得的文化遗产。在女性动画角色设计上，应注重女性意识和情感体验的表现，女性的天性是富有情感的、饱满的，在动画创作中塑造出一个有血有肉、有温度的女性角色至关重要，不管是在叙事上还是观赏性上都有着重要的价值，然而女性在动画电影中“他者”身份的传统很容易使创作者忽视对女性角色的塑造，往往容易走进设计扁平化女性角色的误区。同时，从某种程度上说，动画电影的输出直接反映的是对中国文化的输出，这对中国软实力的呈现有影响，创作者应该予以重视。中国动画电影在女性形象的设计上应真实地展现当代中国女性的面貌，塑造出更加丰富多元的中国女性形象，实现我国动画电影的进一步飞跃。
参考文献：
[1]任晶晶.中国动画电影女性形象变迁研究[d].太原:山西大学,2018:22-26.
[2]何贵洋.中国动画的“女性意识”研究[d].北京:中央美术学院,2020:15-17.
[3]刘敏.美国电影中的华人女性形象分析[j].电影文学,2016(1):62-64.
[4]王俊霞.西方女性主义电影中的女性形象分析[j].电影文学,2015(21):25-27.
[5]遆晓倩.女性主义视角下动画女性形象研究[d].无锡:江南大学,2012:31-37.
[6]吴吟.动画中女性角色的类型研究[d].杭州:浙江工业大学,2013:26-40.
作者 王之润 陈雪梅 李文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