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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议当代土家族小说创作中的河流书写

996论文网日期:2024-02-11 14:08:52点击:78

摘要:在当代土家族小说创作中,许多作品以河流作为故事背景展开叙事,或是直接将河流作为书写对象。本文以蔡测海、叶梅及田永红三位作家部分作品为例,探讨其对河流的书写及对河流意象的构建,揭示以其为代表的作家对民族生命力量、文化传统的诠释,对本民族未来命运的思考。

关键词:当代;土家族;小说;河流书写

人类逐水而居,江河作为重要的生存空间,自然而然成了文学书写的对象,河流贯穿于许多文学作品,寄托着作者对于原乡的牵挂和感怀。“河流”意象在各民族的文化传统中,都具有一定的象征意义,而“少数民族文学中的河流意象不是自然客体从外部世界移入主体心理的那种简单的、表象性的对象物,而是更接近原始意象,是用母语思维、一种直觉的方式表达对世界的认识,借助经验和想象建构起来的空间性图式。”[1]湘鄂渝黔交界区域,大致北到长江三峡,南抵沅水,东至澧水,西达乌江,其间奔流着清江、酉水河、龙船河等。在这广袤的山河间,土家族世代繁衍生息,河流成为联系山里山外的纽带,土家人以一种赤子之心,去体味母亲河的温润,也承受着母亲河的汹涌。作为一种乡土的空间,子民以河流为对象,诉说往事抒发情感,创作了大量的文学文艺作品。在当代土家族作家的小说创作中,许多作品以河流作为故事背景展开叙事,或是直接以河流为书写对象,例如龙船河、白河、乌江、清江、酉水河等。本文以蔡测海、叶梅及田永红三位作家部分作品为例,探讨其对河流的书写及对河流意象的构建,揭示以其为代表的作家对民族生命力量、文化传统的诠释,对本民族未来命运的思考。

一、奔流不息的生命之河

河流是一种生产生活的空间,江河日夜奔流,拥有蓬勃的生命力,恰如河岸边生生不息的土家族人。河流提供物产,沟通山里山外,人们依靠河流谋求生计,因而我们说河流的生命,首先在于滋养了沿岸的民众。叶梅的中篇小说《撒忧的龙船河》,围绕着一条龙船河追述了土家汉子覃老大及其妻子巴茶和客家女子莲玉之间几十年的情感纠葛。故事中的龙船河,是一条什么样的河流呢?那河看似纤细实际奇险刁钻,河上礁石如水怪獠牙狰狞参差不齐,水流变幻莫测,时而深沉回旋织出串串漩涡,时而奔腾狂躁如一束束雪青的箭镞。[2]面对野性难驯的龙船河,土家人练就了独特而艰苦的生存方式。追山赶豹、下河闯滩的覃老大和兄弟自祖上三代以来,依靠自己的勇气和本领在龙船河上“走豌豆角”以谋生计。而作为一个在河边长大的土家女子巴茶,自幼被祖祖当男娃来养,祖祖带着她闯深山钻密林去打猎,因而巴茶长得宽眉大眼健壮无比。对于龙船河,覃老大有时会觉得“河水温润如脂,游动时如依偎在先人的怀抱之中……河里有祖先流动的精液。”[3]到了黄昏,“河上的晚霞烧成一片灿烂,寨子里宁静又喧闹,缕缕炊烟将一个个顽皮的放牛娃从河边的草坡上唤回,牛羊哞哞地叫着温顺地依次走入圈里。”[4]而在冬天,“龙船河蒙起一层脆弱的冰凌……当龙船河扬起尖利的北风,树叶纷纷呼啸着漫天飞扬的时候,老少都蜷在火塘边懒洋洋地烤火。”

[5]无论艰苦卓绝,还是宁静慵懒,叶梅以饱满的情感和诗意的笔触,勾勒了龙船河畔的生活场景。与此类似的,田永红在《走出峡谷的乌江》里讲述了阿爹、秀秀及牯牯在乌江上行船谋生的故事。作者笔下的船俗称“点点猫”,拥有比较独特的造型。船头尖尖,船尾巴翘得高高的,仿佛鸟儿翘起翅膀要屙屎,中舱架席篷,行起来就像蜻蜓。[6]一艘这样的船就是一个家庭单位,无论春冬四季,一家老小都生活在船上,运输打鱼,撑篙划桨,生火做饭,生儿育女,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千百年。不过在汽船进入乌江之后,江面上的生活变得越来越难了。而蔡测海笔下,生活在白河畔石板滩小镇的人们,延续着砍柴、捕鱼及赛龙船的宁静生活,白河之于土家人,像是“老人一般的河,孩提一般的河……永远那么洁净,永远年华似锦。”[7]河流不仅保障了人的物质生活,同时也养育了人的精神品格,它“作为源自自然物象的原始意象在文学作品中不断重现,而且负载着越来越丰富的意蕴,从而引起人们情感上的共鸣。”[8]面对着或温润或残暴的河流,土家人对待生命有独到的领悟,形成了豁达不羁的性情。龙船河这条男人河,练就了覃老大一身精赤铁打的肌肉、粗壮的胳膊和天生自信乐观的豪气,行船拉纤时赤条条的身躯,张扬着生命力的蓬勃,正如他时常挂嘴边的话一样

———“该死的卵朝天,不该死的万万年。”而乌江的水也把秀秀这样的女子培养成另外一番模样。丫头……也不乏乌江镇上的女子那种野气、泼辣。她们是粗犷的江水摇大的,身架骨是率直的山风吹硬的,嘴里吐出的话,也不全是甜的,还有辣的酸的涩的。[9]在面对两性之间的情爱和生死的时候,土家人展现得更多的是自由洒脱的原始生命伟力。覃老大与莲玉的相好,在客家女看来是献了贞洁就要结婚过日子,覃老大则觉得与未出门的女子相好相交,是自然而然的情感迸发。在《燃烧的乌江》里边,春花和毛狗就是在乌江边的苞谷林相好而私订终身,他们的婚恋是火辣辣而不矫饰的。而秀秀冲破阿爹包办婚姻的父权束缚,与恋人阿峰投河自尽的场景又是惨烈悲壮的。面对生死之时,石板滩小镇上不会凫水的大牛见义勇为,为了救寡妇而被河水所吞噬,最后葬于白河边,对比那些在河边见死不救的鸬鹚客,白河养育的大牛显得格外高大。一条条生养了土家人的河流,见证着世代的繁衍,塑造着男人女人的性格,也接纳着不同的命运消亡。在人与河的互动中,河不仅仅是日夜奔流的水,实际上已然是生命不息的象征,每一条河都是一条生命之河,持续的奔流或是短暂的枯竭,却永远充满了勃勃生机。

二、绵延不绝的文化之河

一个民族赖以生存的河流是一条激荡着民族文化的河流,河流的流动性承载了民众的岁月流逝,也传承着民族的民俗、文化和艺术,更是人们心灵栖息的精神家园。在土家族文学作品中,河流是自然和文化的统一,作家的民族文化意识不自觉地就倾注到了河流的书写之中。田永红的作品,“立足于土家族和乌江流域,着眼于土家族的社会生活与土家族地区的山川风物,着力挖掘和热情吟唱本民族的民族风情、民族性格和民族精神……在他的创作中反映了本民族的文化,表现出了对族群生活的表象和普遍性的文化意象的思考。”[10]《燃烧的乌江》讲述的故事发生在五月份乌江边苞谷和杂草疯长之时,土家人的劳作在热烈的薅草锣鼓歌中铺展开来。洋荷坳土家人就要开始打酒,烧腊肉,推豆腐,蒸粑粑,聘请歌师来打薅草锣鼓。[11]春花就是在这样的劳动场景里,认识了穿红背心蓝衣裙白头帕黄彩巾的鼓手“毛狗”。她在姑姑家地里帮忙除草时,作为歌师的毛狗主动向她唱起山歌:薅得好来薅得乖,妹像一朵山花开。十人见了九人爱,和尚见了不吃斋。[12]而春花也大胆对唱:唱得好来唱得乖,有条懒虫等花开。香花开在高崖上,懒虫手短摘不来。[13]来来回回对唱几个回合,两人萌生了爱恋的火花,不久结婚生子。时过境迁,薅草锣鼓歌随着外出务工潮而渐渐变少了,毛狗迫于生计压力,也跟着去刹广挣钱,当乌江两岸十几里的苞谷林到了薅草时候,春花看着蓝莹莹的乌江水,她时常想起“锣鼓催动人勤劳,薅草薅过几道梁”的歌声,她的思念也如这山歌一般热烈火辣。《走出峡谷的乌江》则为我们呈现了乌江悠扬的渔歌,例如:隔河看见牡丹开,好朵鲜花不过来。那天吹风又下雨,风吹牡丹过河来。[14]这样的渔歌挑逗着春心萌动的秀秀,也让秀秀坚定了与阿峰一起在乌江上闯荡出一番事业的决心。而《撒忧的龙船河》为我们展示了撒尔嗬、梯玛等土家文化事项,构建了一种神秘的狂欢空间。通过覃老大生死之间不断切换的视角,龙船河畔乡民在丧礼上跳“撒尔嗬”的场面不断变换,作者以亡者视角描写跳丧歌词和舞蹈场面,如:跳啊———跳啊,跳撒忧儿嗬哇———

跳撒忧儿嗬哇……几十条包着头帕的土家汉子开始跳丧,场坝里灯光辉煌亮如白昼,大坛的酒搬上来了,大碗的肉盛上来了……笑逐颜开气势非凡地为覃老大送行。[15]在中国传统文化里,丧礼本应该是悲痛的,但土家族地区的丧舞跳了几千年,“土家人对于知天命而善终的亡灵从不抛洒悲伤的眼泪……一切善终的人只是从这道门槛跨入了另一道门坎,因此只有热烈欢快的歌舞才适合送行……这是一桩极大的乐事。”[16]可见“撒尔嗬”是土家人“丧事喜办”的独特文化印记,是一场笑对死亡的狂欢。而覃老二作为土家族“梯玛”的设定,为我们展现了土家族的原始崇拜。梯玛是土家族的巫师,半人半鬼,红白喜事都必须得请来。原始社会时期,梯玛是部落首领,后来慢慢演变成宗教祭祀和跳摆手舞时候出现的专门的神职人员。梯玛的存在,让龙船河边的故事显出了几丝神秘的气息。此外,叶梅还将土家族祖先廪君神话、主管山岳生灵的梅山神献祭传说、巴蔓子将军的英雄传说,以及过赶年、吃烘锅等民俗事项通过一条龙船河展现出来,构建起了有别于客家人的民族生活图景和文化空间。蔡测海笔下的白河静谧而美好,作者通过一个“他者”———知青洛杉的角度,展现了石板滩寨人在端午节时白河上赛龙船的热闹场景,也借知青之口,记述了白河边土家人迷信落后的文化形态,意欲为土家人的历史文化记载做一些贡献。作者既赞扬了如本地人大牛那般的善良朴素,贬斥了山外客的世故冷漠,同时痛心于当地人把读书看作一种灾难的愚昧封闭,进而提出自己的见解,即“一个民族没有文化,就像金矿一样,会被砂石越埋越深。”[17]此时的白河,倾注的是作者对于民族文化命运的思考。

三、革故鼎新的历史之河

“河流联结着深层的民族文化和民族审美意识,暗示着民族的过去,也预示着民族未来的情感走向。”[18]在全球化和城市化加速发展的背景下,传统社会不断遭遇现代化冲击,作家越来越关注本民族将走向何方的问题,善借乡土之事物表达着自己的关切。由于河流具有流动性,族群漫长的历史随着波涛流向现在和未来,在一定意义上,它是连接传统与现代的隐喻。因而,作家笔下的河,其实也是对于民族历史由来与未来走向的书写。蔡测海对于民族命运的关注比较集中,在其作品中常有主人公“出走”的命运主题。以《远处的伐木声》[19]为例,在古木河边长大的老桂木匠女儿阳春,她不仅离开了父亲,也离开了既是父亲掌墨师接班人又是未婚夫的桥桥,从此岸渡过古木河到了彼岸,跟着泥瓦匠水生顺着河流离家出走,漂到城里去闯荡拼搏。古木河是沉寂不变的传统,是映照小天地与大世界的铜镜,更是走出小天地走向大世界的通道。一条古木河贯穿故事始终,河的两岸代表了在时代潮流中隔河而立的双方,此岸代表守旧之岸,彼岸象征革新之岸,阳春离家出走即代表了作者对于民族历史走向的思考。而《白河》里边,作为外来人的知青洛杉,面对着静静的白河和宁愿在“平和的自然中过宁静日子”的石板滩人,他选择留下来,一方面是为了在这里教书育人;另一方面是大量搜集方志,沿着白河实地考察,只为了“研究聚居在白河流域自称毕兹卡的土家人的历史,他们的历史几乎没有文字记载。”[20]作者书写的石板滩,也正是对于封闭落后的传统土家山寨如何在文化传承和教育中求变的思考。相似的,在《走出峡谷的乌江》里边,秀秀本来被阿爹许给了牯牯,他们在乌江上行船生活多年,这本是木已成舟的事情。只因现代浪潮的席卷,秀秀不再安分于在一条破败的“点点猫”上过完一生,她有更高远的目标和理想。高考落榜的阿峰,在乌江上开汽船搞运输做生意,他不拘泥于祖祖辈辈划“点点猫”的桎梏,在江边建起了运输公司大楼和码头。秀秀认为“牯牯像拉破车的牛出憨力,死脑筋;而阿峰是个精灵鬼,点子多,讨人喜欢。”[21]然而,这一切都在阿爹的强迫和牯牯的暴力之下化为乌有,秀秀只能抱着将死的阿峰一起冲向黑夜笼罩的乌江殉情。故事的结局是悲情的,却鲜明地道出作者对于守旧还是求新的态度。

四、结语

土家族文学作品中的河流书写总是与民族特定的社会生活联系在一起,同时也是文化历史延续的空间。河流是自然世界的组成,也是生活的精神故乡,人们以生命的体验书写着各自的河流,赋予了它们不同的内涵,无论是借以展现民族生命力的盎然,还是民族文化传统的厚重,抑或是思索民族历史前途等,都让大江小河变得立体丰满,而以河流为代表的土家乡土空间的存在,将会让河流的书写成为永不衰减的追求。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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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4][5][15][16][19]中国作家协会.新时期中

国少数民族文学作品选集.土家族卷(上)[m].北

京:作家出版社,2013.

[6][9][14][21]田永红.走出峡谷的乌江[m].北京:中国文联出版社,2000.

[7][17][20]蔡测海.白河[j].民族文学,1983(6).

[8]孙胜杰.20世纪中国小说中的“河流”原型研究[m].哈尔滨:黑龙江人民出版社,2016.

[10]肖太云.乌江风情的书写与土家精神的现代诠释———田永红小说创作研究[j].民族文学研究,2010(2):76-80.

[11][12][13]田永红.燃烧的乌江[m].北京:中国文联出版社,2005.

 

作者  杨亚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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