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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望乡村——高士林小说集《那一湾湖汊》农村女性形象

996论文网日期:2024-02-12 09:42:51点击:129

随着新世纪以来国家对“三农”问题的重视,农村题材文学这几年在不断回潮。所谓“回潮”,是相对于在中国上世纪80至90年代那段时期包括农村文学在内的现实主义文学的落潮而言的。如果说20世纪80年代的中国文学浪潮有一种“去政治化”、远离现实、消解意义的趋向,那么90年代的中国文学,由于“王朔现象”等新潮流的涌起,则呈现出一种“躲避崇高”的倾向。这些现象与当时的经济环境、社会观念、价值尺度、文化心态等客观因素有关,主要体现为文艺创作的“俗化”、“娱乐化”,如“不写工农兵与不写干部、知识分子,也不写革命者也不写反革命,不写有意义的历史角色……不歌颂真善美也不鞭挞假恶丑乃至不承认真善美和假恶丑的区别……”而在进入新世纪以后,上述客观因素不断发生变化,促使许多创作者、评论家又开始不断反思这些文学浪潮背后所逐渐显露的弊端。如今,许多实践已开始证明,文学,尤其是现实主义文学,是不可能并且也不应该完全脱离政治的。就像竹内好说的那样:“真正的文学并不反对政治,但唾弃靠政治来支撑的文学……文学诞生的本源之场,总要被政治所包围。”学术界对“纯文学”及文学与政治之间关系的不断反思,引发了包括农村文学在内的现实主义文学的回潮。2000年后至今的十几年内,在入围鲁迅文学奖的短篇小说中,“三农”文学占比60%以上,这提示随着农村的逐渐繁荣,“三农”题材文学创作迎来了又一轮春天。《那一湾湖汊》显然是作者在受到农村题材文学回潮影响下所做的一种创作实践。《那一湾湖汊》是湖北武汉作家高士林的中篇小说文集,其中共收录了《那一湾湖汊》《那一缕云烟》《一场考试》三篇“湖汊系列”小说。下文中所分析的《那一湾湖汊》主要是指文集中的单篇小说作品。作为一部现实主义的农村题材作品,《那一湾湖汊》的特别之处在于,它虽与时代、社会、政治、现实等紧密相连,但却并非是完全单纯地展现中国农村的旧俗及新变,在生动质朴的语言中,其亦充满了对新旧农村变化中人性、人情的书写,充满了对时代社会变动之中农民思想变化的展现。此外,《那一湾湖汊》将20世纪50年代后农村中的女性作为书写对象,也是其一亮点。

一、对农村女性形象的书写

《那一湾湖汊》这部小说将“表姨妈”这位女性角色作为主人公,讲述了其从二十出头嫁夫到丧夫之后守寡的故事。年轻秀美的“表姨妈”怀着对未来的美好期望,嫁到湖汊边的一个小村,却发现那一直未曾谋面的丈夫身患重病,就连拜堂都要在远房侄子水伢的搀扶下才能完成。残酷的现实将“表姨妈”原先的美好憧憬无情击碎。但随后,她决定认命。于是她守着丈夫,兢兢业业……然而,这不过是像守着风中残烛一样。在“表姨妈”二十五岁那年,她的丈夫终究还是去世了。而在丧夫的第二年,“表姨妈”才刚生下腹中的二儿子水生没多久,一向待她极好的婆婆又因遭辱而离世。婆婆之前一直是家里的主心骨,她的去世,让“表姨妈”感觉天塌地陷。再次让她找回生活希望的,是年龄相仿的远房侄子水伢。婆婆离世后,水伢便三天两头来帮衬“表姨妈”,一来二去,两个人渐生情愫。但迫于世俗与伦理的压力,“表姨妈”和水伢只能偷偷地交往。然而,纸包不住火,他们的事情还是被双方的儿女撞破,并受到儿女们的极力地反对。于是,他们只得躲进一湾湖汊之中,并一起度过了近乎与世隔绝的二十年。在故事的最后,水伢因在湖汊中患鼠疫而死,“表姨妈”殉情不成才离开了湖汊。后来,她回归故里,在回村的路上,偶遇了已为人父的儿子水生。最终,在水生歉疚的泪水中,母子二人重新团聚和好。与当代很多农村题材文学作品中所塑造的、离开故土在城市艰难打拼的农村女性形象相比,《那一湾湖汊》中的“表姨妈”,显然属于典型的在农村中生活的女性形象。她身上既集合了传统农村女性常有的那种美好特质,如美丽、温柔、善良、勤劳等,同时其思想中又保有农村传统思想中封建落后的一面,如以丈夫为天、将传宗接代作为本分等。《那一湾湖汊》中对“表姨妈”这个女性人物的塑造的最大亮点在于——“表姨妈”身上聚集着众多的悲剧因素,但其却并不属于全然悲剧式的人物。这一点与许多单纯只是为了呈现、审视、批判农村女性思想落后性的文学作品都不同,比如说,同样是思想中存在守旧成分的农村女性形象,同样是“寡妇”的悲剧性设定,并且同样上演了“寡妇”爱上鳏夫的情节与桥段,杨泥《良缘》中的“玉秀娘”与《那一湾湖汊》中的“表姨妈”却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因为“玉秀娘”为了实现自身的幸福,所施行的是对旧思想的贯彻,她妄图利用包办婚姻牺牲女儿来成全自己的幸福;而“表姨妈”却全然不同,她明白幸福是要靠自己去争取的,因此最终走上的是对旧思想的反叛道路。“表姨妈”身上的悲剧因素不是苦难的简单堆砌,而是具有真实性与合理性之安排的,这种安排符合“可然律”与“因果律”。身边亲人的接连离世,农村思想环境的封建落后,特定年代下物质的有限与匮乏,对于本性善良的“表姨妈”来说,这些苦难构成了其身上悲剧成分的三个基本要素,同时也为小说中的悲剧情节提供了“因”的源头。正是由于这三个要素,才间接促发了“表姨妈”的相好水伢之死——全小说中这一最大悲剧之“果”——首先,第一个要素,亲人的离世,让“表姨妈”倍感痛心的同时,也使她变得孤苦无依,这给了水伢亲近“表姨妈”的机会;但接着,第二个要素,农村思想环境的落后,这令“表姨妈”和水伢之间的恋情困难重重,最后甚至迫使二人躲进了环境恶劣的湖汊,这使得水伢后来被湖汊里的老鼠咬伤而患上鼠疫成为可能;而第三个要素,经济物质的匮乏,则使得当时的大多数人们无法接受基本的教育与科学的知识,当然这其中也包括“表姨妈”,因而在水伢患鼠疫突发血热的时候,她错误地给水伢喂食了大量的“解热药”,直接导致了水伢病情的急转直下乃至死亡。亚里士多德曾在《诗学》里提到,悲剧“完美的布局”在于其中的人物“不小心犯了大错误”。而“表姨妈”在水伢病情危急之时“自作主张让水伢大剂量地吃药”,便是“表姨妈”所犯的“大错误”。水伢是“表姨妈”当时在湖汊之中最大的精神支柱,但由于自己的“自作主张”,她一手导致了他的死——这种悲剧的效果,也即悲剧的“果”,虽有安排的成分却没有安排的痕迹,因为这种结果是完全符合其“情节本身的环境”的。不过与莫言的《天堂蒜苔之歌》中的“金菊”不同,虽然“表姨妈”的身上具有悲剧的因素,但却并不属于完全而彻底的悲剧人物。从人物的处境上来看,尽管“表姨妈”年纪轻轻就嫁给了身患痨病的丈夫,并背负起她本不该承受的生活重担,可经过她的勤劳努力,这种糟糕的状况也曾一度好转,那时候家中常是充满笑容与活气的,并且她还如愿完成了“传宗接代”的任务,受到了来自婆婆和周围人的夸赞;从情节的发展上来看,尽管其丈夫的英年早逝具有悲剧的因素,但我们反观其丈夫在世时,作为一个女人的“表姨妈”实际上在羸弱的丈夫那里得到的幸福体验是极为有限的,因而,丈夫的离世实际上对双方都是一种解脱,并且,由于丈夫的离世,“表姨妈”反而获得了与水伢相知相恋的机会;从故事的结果上看,虽然当时的环境不允许“表姨妈”和水伢光明正大地在一起,甚至“表姨妈”还遭到了儿子水生的极力反对,但他们彼此通过努力地争取,最终还是相守在了一起,而且还度过了相对愉快甜蜜的二十年。此外,当“表姨妈”多年后回到故乡时,还与儿子水生意外重逢了——水生此时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已为人父的他早已理解了母亲当时的处境,他不再是那个当年极力反对母亲的少年了——最后,水生流着泪拥抱了自己的母亲,并让自己的儿子通过对过往故事的讲述,使“表姨妈”最终得以释然。因此,虽然“表姨妈”身上存在着诸多悲剧的要素,但作者通过多方面的处理,使得这个人物在很多方面上反而获得了较圆满的结果。可见,作者在塑造《那一湾湖汊》中的女主人公形象时,所采取的绝非一种文人猎奇和俯瞰的角度,而是充满着人文关怀意识。

二、对农民新旧思想之变化的呈现

《那一湾湖汊》的作者高士林希望描摹的是关于自己记忆深处那充满鱼塘、芦苇、野鸭、浮萍的一整个湖湾乡村世界,因而,其所呈现的绝非只有“表姨妈”这一单个的农村女性形象,他自然也涉及到了对其他类型农民的书写。而农民,作为一个有着深厚历史文化的阶层,早已形成了自己的文化个性,因而也具有了某些基本文化特征,或者说就叫“农民性”——尽管这些特征并不一定完整地体现在具体的个体农民身上,但是它们确实构成个体农民基本的精神主导和性格逻辑。所以,在小说中,作者还刻画了诸多关于农民群体的某些文化特征,尤其是重点展现了在新旧农村转变过程中农民思想上的动态变动。这主要是在小说中同代乃至隔代人物之间性格逻辑不同的对比中体现出来的。

1.同代人物间的反差——“表姨妈”的儿

子水生与水伢的儿子建华之间的对比。水生和建华两个人,其实代表的是在面对旧农村向新农村转变时思想反应不同的两类农民群体——在农村改造的过程中,随着周围思想环境的变动,水生代表的是迂回进取派(所谓“迂回进取”,是指开始采取抗拒态度,但后来又慢慢愿意推进了解;虽然接受的过程回环曲折,但最后依然采取了主动理解的态度),而建华代表的则是守旧顽固派。在水生(建华)刚撞破(听闻)自己的母(父)亲的不伦恋情时,二者的反应都很激烈,但不同在于:随后,水生主要采取的措施是逃避式与沉默式的抗议,虽然态度上是抗拒的,但这种抗拒中又有所保留,因为他曾找隔壁刘婆婆去打听关于自己母亲过往的事情——这显然是一种尝试了解的态度;而建华采取的则是正面辱骂与跟踪阻拦的方式,他不仅跑到“表姨妈”那里发出“再勾引我老爸那个老不死的东西,我不杀了你这贱女人”这样的警告,还主动带着自己的奶奶去“捉奸”,并在现场对自己的父亲拳打脚踢。而在发现自己的母亲/父亲在躲进湖汊之后又返乡时,水生和建华的态度又是截然不同的反应:在听闻母亲可能回乡的消息后,水生便主动让自己的儿子骑摩托带着自己去找母亲,一找到母亲便热泪相拥,之后,他还为母亲做村里的向导,并在这期间深深感叹上天对母亲的不公,更在内心自责当年的无知;而建华,他在发现自己父亲水伢悄悄回来后,反应则是异常激烈,不仅对父亲棍棒相加,甚至还将其拖进猪圈——和父亲的幸福相比,建华更在意的是自己的颜面与利益。为什么出现这两种极端的反差?显然,这是作者的有意安排。在作者设立的新旧农村转变的这一特殊背景下,农民群体之中的精神文化思想自然会产生不同的分化——有水生这样的“进取派”,自然也会有建华这样的“保守派”。此外,水生与建华这两个同代人物身上新旧思想的对比与反差,还与新旧农村的变化背景之间形成了一种张力,而这种张力则仿佛默默向读者传达当时那种令人无奈的现实情况:在农村改造的进程中,物质经济的发展与人们精神的发展未必就是同步的。

2.隔代人物间的区别——“表姨妈”与其婆婆的对比

除了以上两方面的创作特色之外,《那一湾湖汊》的作者在文本创作技巧上也有诸多可圈可点之处,例如在叙事人称上的安排。作者通篇是用“表姨妈”这一称呼来称谓女主人公的。“表姨妈”是真的没有名字么?并非如此,在小说中人们的对话中,我们可得知“表姨妈”的名字是“芸香”。但在《那一湾湖汊》中,作者却并未使用“芸香”这个名字来称谓女主人公,而是有意在全篇各处的叙述中都保持使用了“表姨妈”这一特殊称谓。笔者认为,这不仅是为了拉近主人公与读者间的距离,其实作者还想传达给我们的是:某一个人物的姓名其实无关紧要,重要的是这个人物背后所代表的特定群体的生存困境——在那种充斥着闭锁落后思想的农村背后,还有许许多多像“表姨妈”这样的女性存在着,她们虽然愿意突破旧思想的束缚,愿意去勇敢追求自身的幸福,但在周围旧世俗的偏见中,她们的心灵仍是孤独的、寂寞的、彷徨的。在如今新时期农村建设的背景下,从文化符号的角度来看,“表姨妈”的复杂人生经历固然是应当被深刻体味的,但造成其身上诸多不幸的外在悲剧性因素,其实更值得被当下众多文化建设者们去注意、去深思。而这,其实也正是新时期下农村文学创作与书写的重要意义所在。

 

作者  赵琬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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