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日本文学中的爱情隐喻及其特征

996论文网日期：2022-07-02 08:37:49点击：444

[摘要]本文依据大堀寿夫的分类标准,将日本文学作品中的爱情隐喻归纳为常规隐喻、一般隐喻、意象隐喻和诗性隐喻。在此基础上,本文发现这些爱情隐喻具有如下特点:(1)用于建构爱情的源城并不构成濑戶贤一所说的st关系;(2)文学隐喻的陌生化通常依靠意象隐喻和诗性隐喻完成,常规隐喻和一般隐喻通常不具备陌生化特征。通过观察语料,本文认为日本文学作品中的爱情隐喻具有鲜明的时代性和民族性。

[关键词] 日本文学:愛情隐喻; 隐喻分类; 时代性; 民族性

莫达尔曾说:“若不叙述爱的兴趣,文学便简直不能存在。”1j1-1818 从《诗经》的“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到《荷马史诗》中奥德修斯与女神的两度相恋，从《牡丹亭》的“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到《仲夏夜之梦》中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大团圆,古今中外,爱情始终是文学永恒的母题,是文学创作的灵感来源。新弗洛伊德主义创始人、精神分析家、哲学家弗洛姆在其《爱的艺术》中指出,“无论何种形式或国籍的爱情都是艺术”[2]。在《论川端康成小说“爱”的形态及美学源泉》- -文中,作者将川端康成的文学内部生命归纳为对爱学的执着深究与深度开掘。而日本的文艺批评家羽鸟彻哉则认为川端表现了“善良、悲伤的爱”“程度很深的执着、爱恋”等[3]51。由此可见,爱情这一珍贵情感对于文学创作的重要性。

然而,作为一-种无法通过五感直接感知的抽象概念,要理解和把握爱情,又需要借助隐喻。诚如认知语言学的滥觞者lakoff和johnson所言,“爱情的概念是可以不依赖于爱情的隐喻吗?答案肯定是大声的‘不可能””[门。即若离开隐喻,爱的表达也将不复存在。需要指出的是,本文所说的隐喻,指的是lakoff和johnson提出的概念隐喻(con-ceptual metaphor),即“隐喻不仅是修辞手法,更是思维方式”“是借助一件更具体的事情去理解和体验另- -件事”[5]。这样的隐喻实质是跨域映射，通过跨域映射,使我们能够借助更加简单清晰、耳熟能详的源域,去了解和把握复杂模糊、抽象晦涩的目标域。以爱情カ例説明，便是用“火”(如“私のこの胸の炎は、あなたが点火したのですから、あなたが消して行ってください”我心中的火焔是悠点燃的，所以也靖怎来熄灰它)(太宰治t斜陽」)、“植物”(如“春になると恋が芽ばえ夏は燃えさかり秋は枯葉とともに落ちる”(恋情在春日里爰芽，夏日里熊熊燃起,秋日里同枯叶- -同落下)(石井好子「東京の空の下ォムレッのにおいは流れる」)等常見概念去建枸愛情込·抽象概念。恰如隊嘉映所言:“愛情込祥的概念完全是由隙喩建杓起来的,它没有高幵了隠喩的条理清楚的独立結杓。"[]7由此可見，想要从各个角度理解和談企愛情込一目柝域,便需要借助各神不同的源域。那幺,日本文学在借助臆喩淡愛情肘，常見的源域有邸些?可以刻分カ耶些隠喩尖型?它們又有何特征?込是本文的向題所在。

一、文献回願

自人知珸言学共起以来，愛情臆喩便- -宜是国内外吾言学界美注和寸企的熱点爻題。譬如,kovecses指出,在英語中,人們迄用超辻20神隠喩概念来表込愛情込--情感体驗，其中“human、economic ex-change、war、fluid in a contain-er、plant. fire、human body、nu-trient、journey"是9神最カ常見的臆喩源域「切。輔涛从人知隠喩理企角度考察中国人在理解愛情込--概念吋常見的9神隠喩模式,即<恋愛は熱> <恋愛は火>く恋愛は電磁気><く恋愛は脆いもの>< <恋愛は食べもの>く恋愛は移動物> < 恋愛は植物><恋愛は旅> <く恋愛は戦争>。情隐喻为例，从历时的视角考察了情诗中爱情隐喻的变迁以。张立英和徐勇利用语料库方法，采用隐喻模式分析法,考察了英汉爱情隐喻之异同[0]。蓝纯和郑霞聚焦宋词和当代流行歌曲中的爱情隐喻,对比了二者在隐喻数量、伴随意象等方面的异同1。此外，陆晓珍[2]、陈维红和饶岩岩[18]分别从认知视角,对壮族嘹歌和闽西客家山歌两类极具民族特色的作品进行了分析,发现隐喻作为一种话语策略在民族山歌中被高频使用,凸显了其诗性语言特色。尽管以往研究取得了一定成果,特别是在研究视角、研究方法上树立了典范,但有关日本文学中爱情隐喻的研究尚不多见,且缺乏统- -的分析框架,因此尚有讨论的余地。

而国内的愛情隙喩研究多以双珸或英又対比カ主。高原以不同吋代愛情寺歌中的愛

二、日本文学作品中的爱情隐喻模式

关于隐喻的分类,迄今为止,国内外学界曾有过不少讨论，如lakoff 和johnson’grady[14-15]、束定芳[16]、大堀寿夫[门等,但尚未达成共识。此处我们采用大堀寿夫[叨]的分类标准，即将隐喻分为常规隐喻(con-ventional metaphor) .一般隐喻( generic met-aphor)、意象隐喻(imagemetaphor)和诗性隐喻( poetic metaphor)四种类型。从四者的关系看，常规隐喻与诗性隐喻是一-组概念,即诗人往往意在打破常规,推陈出新,如“冰柱形的火焰”便是- -例[18]。- -般隐喻与意象隐喻是- -组概念,即前者位于上位层次范畴,后者位于下位层次范畴。以下,我们基于这一分类框架,考察日本文学作品中的爱情隐喻模式。

(一)常规隐喻

所谓常规隐喻,即那些与日常经验密切相关的、基于框架知识形成的隐喻[1]。此类隐喻通常为同-一个社会文化共同体的成员所共有,并广泛用于日常生活,居于隐喻的核心位置。然而,艺术源于生活,常规隐喻在文学作品中也颇为常见。比如,莎士比亚的第73首十四行诗在描写人生时隐含着至少3个复合隐喻和4个基本隐喻5]。只是,通常情况.下我们很难意识到它们的存在，因此某种意义上,常规隐喻近似于陈嘉映[°]所说的死喻(dead metaphor), 即修辞上逐渐固定下来，成为约定俗成的常规词义的比喻,如山腰、铁拳、蚕食等。

(1)女汇过大吉在人道0)立場加的来百愛情上)毛、多少義理奁过岁扎下毛自分尤汁汇集注冬扎与親切奁嬉l加马性質加、男上)毛強以上方汇思打机击岁。

我一直认为,对女人来说,相较出自人道立场的爱情,更能令她们喜悦,是纵使扭曲但仅钟情于自己的好感。她们所具的这种性质,比男人更加强烈。(夏目漱石二二31)例(1)中的「義理充法岁机乙」(偏离理义伦常),是以“爱情本行驶在正轨”这一-隐喻映射为前提产生的。即只有先行走在义理的正道上,之后才能发生“偏离”的动作。不过,夏目漱石在句中并未点明该隐喻的源域“道路”,这既是文学隐喻的特点，即源域和目标域往往较为隐晦，同时也是因为隐喻loveis journey作为常规隐喻之- ,早已根深蒂固于人们的认知之中，成为一种近似于日常表达的缘故,再比如「恋过上二加飞、u上刀0峰汇各儿加加百j(恋情似乎来到了转弯处)(渡边淳-一t失樂園i)。.(2)一人飞易以以办的、心加与誰加奁愛岁百二上力飞吉扎建、人生汇过救(力出马。一人也没关系,只要能发自内心地爱着一个人,人生就会有救。(村上春樹[ 1q841)此处的常规隐喻体现在「救vj(救治)--词,即若将人生视为需要被救治的对象,那么从心底去爱某个人，即可获得肉体或精神上的救治。在概念层面上,我们可以将爱-个人理解为医生治病或药物救人，甚至可以将其理解为宗教意义上的救赎。例(2)通过「救以」这一具象概念对爱情进行概念化,是结构隐喻(structural metaphor)的表现之- -。值得一-提的是,这种通过救治/救赎来理解爱情的思维方式在西方的文学作品中颇为常见。譬如，蒂斯代尔的《恋歌》中有这样的诗句“love, for the deadly sins are seven，onlythrough love will you enter heaven, ”(爱吧，因为致命的罪过有七项,唯有通过爱你才能进人天堂)。[19]

(3)人妻0)恋汝所詮过徒花飞古川、季節过岁扎0花尤加的飞方马。

与人妻之恋,终究只是徒花一朵,开得不合时令。

(立原正秋[日本d)名随筆第47卷j)植物隐喻也属于常规隐喻的一种。例(3)中的「徒花」原本指结不出果实的花,此处用来表达与人妻的恋情不论多么美好最终也只能无果而终。同时,这也是- -种非正常的恋情，因此被比作「季節汰岁机o花j(不合时令的花朵)。需要指出的是,我们之所以能够如此理解,是因为我们拥有一套关于植物的百科全书式知识，即“花是植物最美丽的部分”“开花之后会结果”“大部分的花会在特定的季节里开放”等。而且,这种借助植物建构爱情的隐喻思维具有- -定的普遍性。如(4)(5)所示,在维吉尔的《牧歌》中、在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中,爱情是植物的隐喻随处可见。

(4)我决心要在山林间野兽的巢穴里遁藏,/并且把我爱恋的心意刻在柔软的树干上,/树在生长着，我的爱情也跟着它生长。[20]

(5)玫瑰花艳丽,但正在使我们倾倒的/却是她那一缕清新的芬芳。/野蔷薇和芳香.四溢的玫瑰,/同样的绚烂旖旎,同样挂在枝头,同样风姿绰约。[21]

(二)一般隐喻

--般隐喻较常规隐喻抽象度更高,其映射关系往往发生在“物体”“事件”或“时空”层次い7]。比如,例(6)(7)所表征的“愛情是可以抓住的物体”便是其中一例。

(6)私がそうとわかってて婚姻届を受けとったのは、それでも旬平さんが欲しかったからです。だって、愛をつかめないならせめて体とその紙切れをつかみとるより他ないじゃないですか。

我明知如此逐是領了結婚証，是因労我太想和的平在一起了。既然抓不住愛情,逐不如抓住他送个人和込弥紙。

(連城三紀彦「隠れ菊j)

(7)愛を掴もうとするのではなく掴んだものが愛であることを念じよ。ときには愛に別の名を与えることが必要である。座垓期畍的是,不是去抓住愛情,而是抓住的是愛情。有肘我仞需要給愛惰号外一个名字。

(三浦俊彦「蜜林レ一ス』)

愛情在上述例句中均被表述カ--神可以抓住的物体，如例(6)的「愛をつかめない」(抓不住愛情)、例(7)的「愛を掴もう」(抓住愛情)。不辻,由于込神表述爰生在校カ抽象的上位居次范畴,因此我們无法判断其具体カ何物。当然，如例(8)(9)所示,我們可以將込神抽象物想象カ芥格拉底所説的“麦穗”,或是耶雨君歌中所唱的“沙子”。(8)愛情犹如麦地里采麦穗，弄不好就会空手而ョc238

(9)愛は砂のように/指のすき問を/サラサラと/音もたてずにほれてしまう。愛情如流沙,不知不覚便会从指縫中悄然流走。(テレサ·テン「愛は砂のように」)(三)意象臆喩

所渭意象隙喩是指抽象程度較低，主要与感性(特別是視覚)相美的隠喩。此奬臆喩并非通辻概念化或推理的方式，而是宜接喚起与之相美的感官経驗。文学作品中，那些具有“例造性”的新奇臆喩大多源于此炎隙喩。日本文学也不例外。(10)男0)足左匕内九迁汇汰、枝d末优的夺、乙上万長比葉柳力一本、二0二万注中马疫病汇飞见加加一大加上思方姿飞、形沭加10影在地d)上汇落上l (以马力。

武士站立的十字路口上,有一株瘦长的柳树,枝条稀疏,像是也传染上最近肆虐的疫病一样,把瘦骨嶙峋的影子投在地上。

(《芥川龙之介全集●偷盗》)

(11)地球力太陽d)末打)在迥万飞以百上于汇恋人仍末打1 充翅一下以马。

像地球围绕在太阳周围一样,紧紧地围在恋人的身边。

(武者小路实篤[打目出九吉人j)

以(11)为例，作者将地球围绕太阳公转的意象，与和恋人形影不离的意象相互叠加，使读者很容易理解到恋爱时两个人互相依赖、难舍难分的情绪。虽然日常生活中人们对天体运动并无亲身体验,但却可以通过发挥想象力,将恋爱中的情绪、行为与天体运动相关联,从而在隐喻的源域与目标域之间创造出一种心理.上的相似性。从表达效果上看,天体运动与爱情构成认知上的巨大反差，更能为读者带来趣味性和新奇感。

(四)诗性隐喻

路易斯(c. s. lewis)曾说,隐喻是诗歌的生命原则,是诗人的主要文本与荣耀。从根本.上看,诗词歌赋之所以能带给我们- -种强烈印象和新鲜感受,其原因便在于诗歌中的隐喻往往将几个不同类型的隐喻相互交织、糅合在一起,从而创造出丰富的意境。即如大堀寿夫[1]所言,诗人将常规隐喻、意象隐喻等作为基本素材,通过糅合转移认知侧面,从而创造出更复杂的隐喻。可见,优秀惊艳的文学作品创作,很大程度依托于隐喻的出彩程度。因此,亚里士多德才将善用隐喻之人视为“天赋的一-个标志”[23]158

(12)「君力大好吉尤上、三下川」「匕扎<的好言?」「春0)熊〈门八好吉尤上」「春0)熊?」と縁がまた顔を上げた。「それ何よ、春の熊って?」「春の野原を君が一人で歩いて:いるとね、向うからピロ一ドみたいな毛なみの目のくりっとした可愛い子熊がやってくるんだ。そして君にこう言うんだよ。「今日は、お嬢孃さん、僕と一緒に転がりっこしませんか」って言うんだ。そして君と子熊で抱きあってクロ一パ一の茂った丘の斜:面をころころと転がって一日中遊ぶんだ。そういうのって素故だろ?」「すごく素敵」「それくらい君のことが好きだ」

“最最喜炊休,縁子。”“什幺程度?”“像喜炊春天的熊一祥。”“春天的熊?”縁子再次あ起臉,“什幺舂夭的熊?”“春夭的原野里，祢一个人正走着,対面走来一只可愛的小熊，澤身的毛活像天鵝絨，眼睛國鼓鼓的。它込幺対祢説:‘祢好,小姐，和我一央打滾玩,好喝?’接着,休就和小熊抱在一起，順着犬満三叶草的山坡枯噌枯噌滾下去,整整玩了一大天。休説棒不棒?”“太棒了。”“我就送幺喜炊休。”(村.上春樹「ノルウェイの森」、林少隼烽)这段“春天的熊"的表白堪称村上春树作品中的经典段落,其受到广大读者青睐的原因同样显而易见。春天、原野、可爱的小熊、在山坡上打滚一种种充盈着温暖美好的意象组合在- -起,便有了在和煦春日,抱着一只毛发柔软的小熊一起咕噜咕噜滚下山坡这样可爱温馨的图景。不同于例(11)“地球围绕太阳公转”等单- -意象,此处描写了从打招呼到滚下山坡等- -系列的动作，即认知语言学所说的“脚本”(script),几乎构成了类似童话故事选段的完整情节。无论是设定上还是描写的细致程度上,都使读者能够充分沉浸到这样非日常的氛围中,最大限度发挥自己想象美好的能力。

三、结论

本文所得结论主要有三:(1)依据大堀寿夫[叮]的分类标准,日本文学作品中的爱情隐.喻可归纳为四类,即常规隐喻、一般隐喻、意象隐喻和诗性隐喻。(2)在此基础上,本文发现这些爱情隐喻具有如下特点:其一,用于建构爱情的源域并不构成濑戶贤-[24]所说的st关系;其二,文学隐喻的陌生化通常依靠意象隐喻和诗性隐喻完成,常规隐喻和一般隐喻通常不具备陌生化特征。(3)通过观察语料,本文认为日本文学中的爱情隐喻具有鲜明的时代性和民族性。